2017至2024年,是中国经济从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时期。这八年的税收数据,远不止是财政收入的流水账,它是一份记录国家战略抉择、经济结构变迁、政府与企业居民关系调整的珍贵档案。本文旨在通过深度解构这些数据,揭示其背后的三大核心矛盾:主动减税与财政可持续性的矛盾、传统财源枯竭与新支柱培育滞后的矛盾、以及效率优先与追求公平的矛盾。
第一章 各税种税收总量的趋势及驱动因素
中国近年的税收总收入从144,369.87亿元(2017)到175,006.88亿元(2024),年均复合增长率约为2.8%,远低于同期GDP的名义增速。2022年,在GDP正增长的背景下,税收收入反而降至166,620.1亿元,这并非经济衰退,而是政策性、主动性的“财政后撤”,其核心动因是万亿级别的增值税留抵退税。这次波动是一次完美的“压力测试”,证明了政府将企业生存置于短期财政收入之上的决心。
中国税收总收入在2017–2021年总体保持增长,但在2020年和2022年出现下降,主要受经济周期和减税政策影响。
增值税作为第一大税种,2017年国内增值税收入为5.64万亿元,2018年增长到6.15万亿元,2019年略增至6.23万亿元。这种放缓增长一方面受宏观经济下行影响,另一方面是因为增值税税率下调的减收效应。2018年5月起制造业等行业增值税税率从17%降至16%,2019年4月进一步降至13%。尽管税基扩大,税率下调明显压低了增值税增速:2019年国内增值税仅同比增长1.3%,增幅大幅回落。2020年受新冠疫情冲击,经济活动骤减,叠加阶段性税收减免,当年国内增值税收入同比下降约9%。2021年经济强劲复苏,PPI上涨带动制造业增值,增值税收入增速回升达11.8%。2022年则因实施大规模留抵退税(超过1.5万亿元)导致收入骤降23.3%,全年国内增值税仅4.87万亿元。2023年随着退税翘尾影响消退,增值税收入反弹至6.93万亿元,但2024年在工业品出厂价格下跌等因素下略有回落。增值税系列(国内+进口-出口退税)八年均贡献了约35%-40%的税收总收入,其支柱地位无可撼动。但增值税收入的波动性增强,从过去的“稳定税源”变成了反映政策力度的“震荡源”。
企业所得税总量在2017–2022年稳步提高:2017年3.21万亿元,2021年达4.20万亿元。这反映了企业利润增长及征管强化的作用。2019年经济放缓但企业所得税仍增长约5%,部分原因是税基扩大且减税主要集中于增值税和小微企业,大型企业利润贡献依然可观。2020年受疫情影响工业企业利润下降,企业所得税收入同比降约2%。2021年工业和出口行业利润大涨使企业所得税同比增长15.4%。2022年尽管实施了缓缴中小企业所得税等纾困措施,能源等行业高利润推动企业所得税继续增收3.9%至4.37万亿元的新高。2023–2024年经济下行压力下企业所得税略有回落(2024年约4.09万亿元),反映房地产、制造业利润下滑对税基的影响。企业所得税的走势是微观企业盈利能力的集合体现,其在2021年达到峰值42,042.38亿元后,2023-2024年连续两年徘徊在4.1万亿左右,这与同期工业企业利润数据、上市公司盈利压力相互印证,直观反映了宏观经济面临的挑战。
个人所得税在2017–2018年随居民收入增长平稳上升,但2019年出现断崖式下降:2018年入库1.39万亿元,2019年降至1.04万亿元,降幅达25.1%。这一剧烈变化源于2018年10月起个税起征点由3500元提高至5000元,并于2019年引入六项专项附加扣除,累计减税规模4604亿元。新个税法实施后超过2.5亿人受益,人均减税约1842元,使中低收入群体税负大幅减轻。2020年个人所得税收入同比回升约12%(至1.16万亿元),主要因2019年基数较低且当年居民收入总体保持增长。2021年经济复苏和就业好转,叠加股市活跃带来利息股息等收入增加,个人所得税同比大增21%达到1.40万亿元。2022年居民收入稳定增长,个税收入进一步增至1.49万亿元。2023年起受经济放缓、高收入群体收入下降等影响,个人所得税略有下滑,2024年收入约1.45万亿元,整体仍高于疫情前水平。2019年,个税收入从13,871.97亿元降至10,388.53亿元,减少近3500亿,这是中国税收史上因单一改革造成的最大规模年度减收。改革后,个税恢复增长,但占税收总收入的比重被永久性地压低了一个台阶,导致个税的再分配功能“精准化”与“窄化”。
国内消费税总体呈现稳步上升态势,从2017年的1.02万亿元增至2021年的1.39万亿元。2019年消费税收入同比大增18.2%,一方面由于当年居民消费(尤其是汽车、成品油等大宗消费品)反弹,另一方面得益于加强征管(如规范成品油消费税征收环节)。2020年受疫情影响,消费下降使消费税微降4.3%。2021年居民消费恢复、烟酒和成品油销量增长,消费税同比增长15.4%。2022年大宗商品价格高企(成品油消费税以量计征),叠加烟酒等税目销量增加,国内消费税猛增20.3%,达到1.67万亿元。随后2023年消费疲软导致消费税略有回调,但2024年随着消费政策刺激有所回升。消费税的稳健增长(从10225亿至16532亿)一方面确保了财政收入,另一方面通过对烟、酒、油、高档车等课税,默默地执行着“健康中国”与“绿色转型”的国策,体现了其“双重使命”。
进出口环节税收也经历波动。进口环节增值税和消费税合计从2017年的1.60万亿元增至2018年的1.69万亿元,2019年因进口放缓略降至1.58万亿元。2020年疫情导致进口缩减,此项收入降至1.45万亿元。2021年进口激增带来1.73万亿元,同比增长19.1%。2022年进口继续增长(大宗商品高价),进口增值税消费税收入达1.9995万亿元,增幅15.4%。关税收入则从2017年的2998亿元小幅波动,2018–2019年因关税减让和中美贸易战影响有所下降,2020年降至2564亿元,2021年随进口增长回升9.4%至2806亿元,此后受进口额影响略有起伏。出口退税规模则逐年提高以支持出口:2017年办理出口退税1.39万亿元,2021年增至1.82万亿元,2022年实际办理出口退税更达到1.8678万亿元(当年动用结转资金加快了退税进度)。
房地产相关税收在2017–2021年间随房地产市场高位运行而增长,但在2022年后明显下滑(详见下文税种结构部分)。契税和土地增值税分别从2017年的4910亿元和4911亿元增至2021年的7427亿元和6896亿元。这反映出2017–2021年房地产交易活跃、房价和土地成交额上升带来的税收增长。然而,2022年起房地产市场转冷,商品房销售和土地出让大幅下滑,契税收入同比锐减22%,土地增值税收入降7.9%。2023–2024年房地产交易持续低迷,契税和土地增值税收入进一步滑落至2017年的水平(2024年契税约5169亿元,低于2017年)。土地增值税与契税在2021年同时达到历史顶峰(分别为6896亿和7427亿),这标志着以增量开发交易为核心的土地财政模式达到顶点,此后两者双双进入下行通道,至2024年合计约为1万亿元,较高点萎缩约30%。这一趋势与商品房销售面积、土地出让金收入的下跌完全同步,是观察中国房地产市场的核心领先/同步指标。相比之下,房产税(主要对经营性房产征收)受房产存量价值上涨和征管加强影响,呈稳步上升态势:从2017年的2604亿元增至2024年的4705亿元。这体现出房产保有环节税收相对稳定且逐年增长。尽管增长迅速,但房产税2024年的规模,仅能覆盖同期土地增值税+契税从峰值下降额的不到一半。旧引擎熄火太快,新引擎启动太慢,这是地方财政困境的结构性根源。城镇土地使用税在2017–2019年保持在2200亿左右,2020年后因减税降负政策部分减征,一度降至2058亿元(2020年),此后小幅回升,2024年约2425亿元,基本与2017年持平。
其他税种方面:
资源税受能源资源价格和产量影响波动明显。2017–2019年资源税收入从1353亿元增至1822亿元,2020年受国内能源产销下降略有回落,2021年随着大宗商品价格飙升而猛增30.4%。2022年煤炭、矿产品价格高位运行使资源税大涨48.1%至3389亿元;2023年以后资源价格回落,资源税收入有所下降但仍高于疫情前水平。资源税是周期的放大器,其与PPI的高度同步性(如2022年随大宗商品价格暴涨),表明它是一个完美的经济周期观察窗口。
车辆购置税在2017–2021年基本平稳,每年约3000–3500亿元,但2022年因刺激汽车消费政策(1.6升以下乘用车购置税减半)导致收入骤降31.9%至2398亿元。政策结束后2023年车市回暖,购置税收入有所恢复但随着新能源车免税比例提高,2024年仍低于政策前水平。车辆购置税从2021年的3520亿元腰斩至2022年的2398亿元,并持续低位,这是国家为换取新能源汽车战略胜利所支付的、清晰可计的显性财政成本。
印花税除证券交易部分外,包括房地产交易、贸易合同等普通印花税,2017–2019年保持约1100亿元水平(印花税总收入减去证券交易部分)。2020–2021年经济活跃度提高带动合同类印花税增长,叠加证券交易火热,印花税总收入2021年达4076亿元。2022年印花税总额4390亿元,同比增长7.7%;2023年因经济趋缓和证券税率下调,印花税有所下跌。证券交易印花税随股市成交额大幅波动:2019–2021年A股交投活跃,证券印花税从976亿元增至2478亿元,2021年同比大增39.7%;2022年市场成交继续放大,证券印花税达2759亿元,同比增长11.4%。2023年8月起国家将证券交易印花税税率减半以提振市场信心,当年证券印花税收入同比降幅超过34%(全年证券交易印花税约1800亿元),为15年来首次下调带来的直接效果。印花税是资本的体温计,证券交易印花税的剧烈波动(2021年2478亿vs2024年1290亿),是资本市场情绪和活跃度的最直接写照。
城市维护建设税随增值税动态变化,2017年收入4362亿元,2021年增至5217亿元,2022年因增值税大幅下滑而下降2.7%。耕地占用税在2018年起实施新税法,税率统一下部分地区税负下降,收入由2017年的1652亿元降至2021年的1065亿元。2022年起部分补税到位使耕地占用税反弹18%,但总体规模不大。
环境保护税于2018年1月开征,替代原排污费,2018年征收151亿元;此后环境税每年约200亿元出头,2022年为211亿元,同比增长3.9%。总体看,占税收比重极小但具有促进减排的导向意义。环境保护税从2018年的151亿元起步,虽规模尚小,但确立了“污染者付费”的原则,为未来税制绿化奠定了基础。
烟叶税、车船税、船舶吨税等小税种规模有限,2017年分别为116亿元、774亿元、50亿元,到2024年小幅增长至148亿元、1142亿元、65亿元左右。这类税种受产业和保有量影响,变化相对平稳,对总收入影响不大。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在税收收入增长的同时,非税收入从2017年的28,222.9亿元飙升至2024年的44,727.42亿元,增幅高达58.4%。非税收入中,国有资源(资产)有偿使用收入和罚没收入是主要增长极。这解释了“宏观税负下降”与“企业税感不减”的悖论,一部分明面上的“税”转化为了地租、费用、罚款等“费”,负担形式发生了转移。
综上,各税种的绝对额变化充分反映了宏观经济走势(如GDP增速、物价、行业景气)以及税制改革和调控政策的作用。税收总收入在2017–2021年由14.44万亿元升至17.27万亿元,与名义GDP同步增长;2022年则因大规模减税退税出现3.5%的负增长,税收规模由17.27万亿元降至16.66万亿元。2023年随着经济复苏和政策效应消退,税收收入反弹至18.11万亿元。但2024年经济下行和新一轮减税措施又使税收略有回落至17.50万亿元。这种起伏体现了经济发展和减税政策对税收总量的双重影响。正如国家统计局所指出:“财政收入的规模和增速直接反映了国民经济运行的状况及质量”。经济增长提供税基,税制变动和优惠政策则直接影响税收的增减幅度。
第二章 各税种在总税收中的占比变化及影响因素
各税种收入占全国税收收入的比重,反映了税收结构的变化。2017–2024年,中国税收结构出现了一些值得关注的变化趋势:
增值税占税收比重总体下降。2017年增值税占比约40.0%。随着营改增完成和连续降税,2018–2019年增值税占比降至39.6%、38.6%。2020年疫情冲击下占比进一步降至37.0%。2022年由于留抵退税冲减收入,增值税占比一度骤降到30.9%。2023年随增值税收入恢复,占比回升至39.0%,2024年略降为37.6%。总体来看,增值税在税收中的份额较2017年有所下降,主要原因在于大规模增值税减税以及制造业占GDP比重下降(2017年我国制造业占GDP比重约29.3%,而2024年这一数值下降为24.9%,针对这些数据,笔者计划单独撰文进行说明)等因素。
企业所得税占比稳中有升。2017年企业所得税占全国税收的22.2%,此后逐年提高,2021年达到24.3%。2022年尽管实施减税,受利润高增支撑,企业所得税占比升至26.2%。2023年因企业利润下滑,所得税收入增速慢于总体,占比回落至22.7%,2024年小幅回升至23.4%。整体来看,近年企业所得税比重高于2010年代中期水平,这是产业利润上升和税制逐步完善(如强化征管和反避税)的结果,也体现了直接税比重提高的趋势。
个人所得税占比受改革影响显著波动。2017年个税占比8.3%,2018年提高到8.9%,但2019年因起征点提高占比降至6.6%。2020–2021年随着收入恢复,个税占比回升至约8.1%。2022年个税占比进一步升至8.96%,达到十年来较高水平。此后2023–2024年个税占比稳定在8.2%左右。总体而言,个税改革降低了其在税收中的比重,弱化了收入分配调节功能,但提高了税收公平性(见本文第六章)。
国内消费税占比总体略升。2017年消费税占比7.55%,2019年增至8.37%(汽车、成品油消费增长较快贡献提高)。2020年消费税占比小幅降至8.19%,2021年回升到8.44%。2022年在增值税大跌的背景下,消费税逆势增收使其占比升至10.6%。2023年消费税占比约9.48%,2024年为9.93%,仍高于疫情前水平。消费税比重提高,表明间接税中对特定消费品征税的重要性上升,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居民消费结构变化(如烟酒销量、成品油消费的影响)。
房地产相关税收占比先升后降。2017年契税和土地增值税合计占税收约6.8%,2020年升至8.8%(房地产交易繁荣)。但2022年房地产低迷使契税+土地增值税占比降至7.2%,2024年进一步降至约5.7%。相反,房产税占比从2017年的1.80%缓慢升至2024年的2.69%。这显示交易环节税收比重下降、保有环节税收比重上升,税收结构受房地产市场周期影响明显。
资源税占比随着资源行情波动。2017年资源税占比仅0.94%,2021年升至1.32%,2022年资源税激增使占比达2.03%。2023年占比又回落至1.7%左右。可见资源类税收在能源价格高企时对财政贡献上升。
车辆购置税占比因政策起伏。2017–2019年稳定在2.2%左右,2020年车市反弹占比略升至2.29%,2022年减半征税使占比骤降至1.44%。此后占比回到约1.48%(2023年)和1.39%(2024年)。这表明购置税减免直接降低了其相对份额。
证券交易印花税占比在牛市时上升显著,2020年和2021年分别达2.0%和2.36%。2022年股市高位震荡,证券印花税占比进一步增至2.63%。但随着市场转冷及2023年下调税率,2023年印花税总占比降至2.09%,2024年约1.97%。
其余税种占比相对平稳且占比小。例如城市维护建设税长期约3%,关税约1.4–2.0%,印花税(含证券)1.5–2.3%,城镇土地使用税约1.2–1.6%,耕地占用税从1.1%降至0.6–0.8%,烟叶税不足0.1%。环境保护税占比仅0.1%左右。这些税种体量较小,对整体结构影响有限。
总体而言,间接税(增值税、消费税、关税等)在中国税收中仍占大头,但占比呈下降趋势;直接税(所得税和财产税)的比重在缓慢上升。据专家测算,我国直接税占比长期在30%左右,间接税约70%,其中个人所得税占比偏低(改革后仅8%左右,而美国的个人所得税占联邦税收总额接近50%),财产保有环节税种比重更是微乎其微。这一结构在2017–2024年有所改观——企业所得税、房产税等所占比重提高,增值税等间接税比重下降——但直接税比重仍明显低于发达国家60%左右的水平。税收占GDP之比也从2015年的22%高位持续下降至2022年的16.8%。狭义宏观税负(税收收入/GDP)从2017年的17.35%系统性下滑至2024年的12.97%。这意味着,同样创造100元GDP,2017年对应17.35元税收,而2024年仅对应12.97元。这4.38个百分点的下降,其幅度和持续性,标志着“减税降费”从临时性、应急性的政策工具,转变为基础性的、长期性的制度安排。国家财政收入的增长逻辑,从“与经济同步高速增长”转向了“让利于民、藏富于企”的新范式。上述占比变化受多重因素影响:减税政策倾向于降低流转税负担、宏观经济结构变化导致利润和消费贡献此消彼长、以及国家调节经济结构的政策取向等。在下一步税制改革中,提高直接税尤其是个人所得税和财产税比重,被视为优化税收结构、促进社会公平的重要方向。
第三章 税收与宏观经济指标的关联分析
税收收入与宏观经济运行密切相关,二者相互影响、相互印证。从经济增长(GDP)看,税收总收入大体随名义GDP同步波动。“经济决定财政”,GDP增长提供了税基扩张的基础。例如,2017–2019年中国GDP年均实际增速在6%左右,名义增速约8–9%,税收收入也保持了6–8%的增速,显示出较高的税收弹性。当经济下行或出现通缩压力时,税收往往下降更快:2020年GDP仅增2.3%(名义增长约3%),而税收收入下降2.3%;2022年GDP名义增速约5.8%,但税收下降3.5%,主要因为减税退税加大了逆周期调节力度。相反,在经济高涨期,税收增长可能快于GDP:如2021年名义GDP增长12.8%,税收增长11.9%,基本同步;2023年GDP名义增速仅4.2%,而税收增长8.7%,一方面是上年低基数作用,另一方面反映经济结构中利润和消费的恢复对税收拉动较强。2024年出现税收增速(-3.4%)远低于名义GDP增速(+4.2%)的“背离”,主要原因在于PPI通缩导致增值税大幅减收(价格每下降1个百分点,相关税收可能下滑1.5个百分点左右)。可见,税收对经济的反应具有放大效应:经济上行时税收弹性系数往往大于1,经济下行时税收降幅更剧烈。这一点在高度依赖交易额计税的流转税上尤为明显。
从三大需求看,消费、投资、进出口对不同税种的影响各异:国内消费直接关系到增值税和消费税收入,占GDP的比重变化也会反映到这两大税种上。2017–2019年消费保持平稳增长,增值税和消费税收入同步提升;2020年社零总额首次负增长,增值税、消费税也双双下滑。投资(主要是制造业投资和房地产投资)影响企业利润和房地产交易,从而影响企业所得税以及房地产相关税收。比如,2017–2018年制造业投资回暖,企业利润改善带动所得税增收;2019年制造业投资下滑、利润承压,所得税增速放缓。房地产投资和销售在2017–2021年高位运行,对应契税、土地增值税不断增长;而2022年房地产开发投资下降10.0%,商品房销售额大跌24%,导致相关税收显著下滑。进出口则主要通过关税和进出口环节增值税、消费税体现:出口增长会增加出口退税额,等于减少国内税收;进口增长则增加进口增值税和关税收入。2017–2021年中国出口大幅增长(尤其是2021年出口额同比+29.9%),相应当年出口退税额同比增长33.2%;同期进口增长带来进口税收明显增加。2022年出口增速放缓,出口退税额增幅降至4.8%,而进口额受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影响仍高,进口增值税收入大增15.4%。因此净出口的变化对税收有复杂影响:出口上升虽然扩大经济总量,但由于大量出口退税,短期内净减少国内税收收入;进口上升则直接增加财政收入,但对本国生产形成替代。需要看到,这种表面“背离”符合宏观政策意图,即通过出口退税支持外贸企业竞争力,从全局上服务经济增长。
另外,物价水平对税收影响也显著。增值税按价值征收,价格上涨时企业销项税额上升、进项税额相对滞后,短期内增值税收入增加更快;反之价格下降时税收减收放大。2021年PPI上涨8.1%,带动增值税等增收效果明显;而2023年PPI通缩1.6%,企业盈利和增值税均受拖累。就业与收入影响个人所得税和消费税:就业人数和工资水平提高会增加个税和消费,失业上升则压低个税增长甚至减少。此外,金融市场行情关系到证券交易印花税收入:例如股市在2020–2021年走牛,印花税激增32%;熊市则使该税种骤减。这些都说明宏观指标与税收收入高度相关。国家统计监测表明,各产业销售收入、工业增加值等先行指标能较好预测对应税收走势。因此决策部门通过税收大数据来“看经济”成为常态:如税务总局发布的增值税发票销售指标,2021年全国企业销售收入同比增长21.1%,与GDP增速相印证。总之,税收是经济“晴雨表”,宏观经济的增长、结构和价格变化,都会在不同税种上投射出反映,对税收进行关联分析有助于研判经济运行质量。
第四章 关键政策节点对税收的影响评估
2017–2024年间,中国实施了一系列重大税制改革和减税降费政策,这些政策节点对相关税种收入产生了明显影响。这些政策体现了数据中的“国家意志”,包括战略性减税(如增值税降率、个税改革、留抵退税)和产业性扶持(如车辆购置税减免、小微企业所得税优惠、研发费用加计扣除)。
个人所得税改革(2018–2019年):此次改革是提升收入分配公平的重要举措。2018年10月起个税起征点由3500元/月提高至5000元/月,减轻工薪群体税负;2019年1月起又推出子女教育、继续教育、大病医疗、住房贷款利息/租金、赡养老人等六项专项附加扣除。改革后,约2.5亿纳税人直接受益,人均减税1842元。政策效果是2019年全年个税收入同比下降25.1%,减税金额合计4604亿元。大幅减负下,2019年有相当一部分中低收入者无需再缴个税,实现了“放水养鱼”和增强居民消费能力的目标。这一节点过后,个税收入增速在2020–2021年逐渐恢复正常,但较改革前基数大为降低,体现出结构性减税的长期效应。
增值税税率下调与并档(2018–2019年):增值税改革旨在减轻企业负担、激发实体经济活力。2018年5月1日起,将制造业等原适用17%税率降为16%,交通建筑等原11%税率降为10%;2019年4月1日进一步将16%主档税率降至13%,10%档降至9%,保留6%档不变。两轮减税力度空前,制造业等行业税负明显下降。据统计,2019年仅4-6月制造业减税户数达252万户,净减税1389亿元。政策效果在财政收入上表现为增值税增速大幅回落:2018年国内增值税增幅从上年的10.7%回落到9%左右,2019年前7月增值税仅增长5.4%,增速同比下滑9.5个百分点;全年增值税收入几乎零增长。深化增值税改革还包括统一小规模纳税人标准、扩大进项抵扣范围等,使更多企业享受减税。综合影响是2019年增值税实际减税规模达1万亿元以上,增值税与营业税合计占比从2017年的40.0%降至2019年的38.6%。虽然短期内财政减收,但有效降低了制造业税负,增强了企业投资和发展信心。
更大规模减税降费(2019年):为应对内外部压力,2019年政府推出了史上最大规模的减税降费计划,涵盖增值税降率、小微企业普惠减税、社保费率下调等多项措施。政策效果十分显著——2019年全年累计新增减税降费超过2万亿元,占GDP比重超2%,拉动GDP增长约0.8个百分点。所有行业税负均不同程度下降,市场主体活力得到激发。这一年全国税收收入增幅仅为1.8%,远低于前几年水平。从长远看,大规模减税降费有利于培育税源和稳定增长,但短期内财政收入增速放缓也促使政府加强开源节流、优化支出结构。
疫情期间税费优惠(2020年):新冠疫情暴发后,国家迅速出台减税降费政策组合应对冲击。包括免征中小微企业增值税(阶段性提高小规模纳税人免税月销售额上限至10万元,后增至30万元)、减免社保费、企业所得税亏损结转延长等。2020年全国减税降费规模达2.6万亿元。政策效果:全年税收收入下降2.3%乃至更大程度的下滑(若扣除疫情后期经济反弹因素,政策性减收作用明显)。这些纾困措施帮助企业渡过难关,如小微企业普惠性减税降低了教育费附加等收入增速17个百分点。减税同时,财政提高赤字率发行抗疫特别国债,保障了必要支出。实践证明,疫情应对中的大规模减税对稳就业稳经济发挥了关键作用。
增值税留抵退税(2022年):2022年为缓解企业现金流困难、稳定经济,财政实施了大规模增值税留抵税额退还政策。当年累计为制造业、小微企业等退还增值税留抵税1.5万亿元以上,使许多企业收到真金白银的资金支持。政策效果十分显著:2022年国内增值税收入比上年减少约1.48万亿元,扣除退税因素后本应增长4.5%,但实际同比下降23.3%。这一下拉效应直接体现在财政收入增速转负,并使增值税占比降至历史低点(约31%)。与此同时,大量留抵退税极大缓解了企业资金压力,为疫情冲击下的企业提供了纾困支撑,体现了逆周期调节的力度和温度。
车辆购置税减半(2022年):为刺激汽车消费,财政于2022年6月至年底对符合条件的乘用车实行购置税减半征收政策(1.6升及以下排量、价格≤30万元的新车减按5%征税)。政策效果直接反映在收入上:2022年车辆购置税收入2398亿元,同比减少31.9%。同期全国乘用车销量同比增长9.5%,呈现“量升税降”的局面,可见减税政策对提振消费起到了明显作用。政策结束后,2023年购置税收入回升至2681亿元,但新能源汽车免税等长期优惠依然在实施,汽车税收贡献相对下降。这一政策充分说明有针对性的减税可以短期内撬动消费需求,但也需平衡财政减收压力。
证券交易印花税下调(2023年):2023年8月28日起,国务院决定将证券交易印花税税率由千分之一降为千分之0.5,实行减半征收。此举旨在活跃资本市场、提振投资者信心。政策效果立竿见影:A股市场随即出现放量反弹,交易情绪回暖;财政收入方面,2023年证券交易印花税收入约1800亿元,比上年减少近千亿元,降幅超过34%。尽管减少了一部分财政收入,但通过降低交易成本,有助于提升市场活力,从长远看对资本市场和实体经济都有正面作用。
其它政策节点:2018年起实施环境保护税取代排污费,实现“费改税”,提高了地方治污积极性,环保税首年收入151亿元,此后每年略增。2019年出台小微企业普惠性所得税减免,提高应税所得减半优惠上限,这使大量小微企业企业所得税降至很低,占总体所得税比重有限但政策惠及面广。2021年9月施行新契税法,契税税率法定化(维持3–5%区间,各地自行确定),未实质提高税率但规范了征收,叠加当年地产繁荣,契税收入仍增长5.2%。2022年开始全面推行留抵退税、缓税缓费等组合式税费优惠,当年合计新增减税降费和缓税缓费达4.2万亿元。这些政策在不同程度上降低了企业和个人负担,体现了财政政策应对经济挑战的灵活性和及时性。
此外,税收征管能力的提升,如“金税工程”的深远影响,虽然数据无法直接体现,但增值税在降率、退税后仍能快速恢复,以及税收违法行为成本飙升,都指向税收征管能力发生了质的飞跃。这场“静默的革命”是理解当前企业合规税负感知的重要维度。
总体来看,上述关键政策节点对税收数据的影响是深远的。一方面,减税降费直接减少了相关税种的收入增幅(甚至出现绝对下降),例如2019年个税、2022年增值税、2023年证券印花税的显著下跌都和政策调整密切相关。但另一方面,这些政策通过减轻市场主体负担,换取了经济增长的动力:2019年减税降费拉动GDP增长约0.8个百分点;2020–2022年的纾困政策帮助大量企业渡过疫情难关;资本市场税收调整有助于长期增强直接融资功能。可以说,每一次税制改革和重大减税举措,都是宏观调控意图的体现,在短期财政收入和长期经济效益之间寻求平衡。政策效果评估表明,大规模减税在我国经济下行压力较大时及时托底,增强了发展后劲,但也需辅以压减一般支出、提高财政资金使用效率等措施以保持财政可持续。
第五章 税种之间的相对变化、弹性与税收结构变迁
房地产相关税收收入变化对比(2017–2024年)反映交易环节与保有环节税收的此消彼长
不同税种的增减变化,不仅取决于各自税基的景气程度,也体现出税制结构在逐步演变。相对变化方面,可以观察到税种间此升彼降的特征:例如,在经济上行周期,利润增长往往快于消费增长,企业所得税增速常高于增值税;而在经济放缓时期,消费相对稳定但企业利润大幅缩减,所得税比重可能下降。这种此消彼长在直接税与间接税之间也存在。2017年直接税(企业+个人所得税)合计占税收约30.5%,间接税占近70%;到2021年直接税升至约32.4%,间接税降至约67.6%,说明直间接税结构有所优化。特别是个人所得税占比的降低腾出了更多减税空间给居民部门,而企业所得税占比上升反映企业盈利在经济中的占比提高。但目前我国税收仍以间接税为主,企业承担了超90%的税收收入,居民直接税负相对较轻。这种结构使得税收对经济周期表现出顺周期特征:景气时企业税收猛增,萧条时税收大幅缩水,不利于稳定财政。因此“十四五”时期财政改革方向之一就是逐步提高直接税比重,使税制更趋合理、公平。
税收弹性体现税种对相关经济指标变化的敏感程度。从历史数据看,增值税等流转税对工业增加值、消费总额和价格水平弹性较高。例如,2017–2021年增值税收入年均增速约6.5%,略低于同期名义GDP增速,但在PPI快速上涨的2021年,增值税同比增速达到11.8%,明显高于GDP增速。2022年由于实行留抵退税,增值税与经济增长脱钩,当年GDP正增长而增值税大幅负增长。企业所得税的弹性主要取决于企业利润率变动,往往高于GDP弹性:如2021年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增长34.3%,带动企业所得税劲增15.4%;而2022年工业利润下降4%,但凭借上半年高景气,企业所得税仍略增3.9%。当利润变动剧烈时,所得税收入随之大幅波动,例如2023年上半年工业利润累计同比大降16.8%,企业所得税收入也同比下降约7%,弹性接近0.4–0.5左右,显示出利润下滑对税收的冲击较为显著。个人所得税弹性则与居民收入和高收入群体收益变化相关。正常年份居民收入稳增5–8%,个税收入弹性一般高于1(因为工资增长、奖金和投资所得增幅可能更高);但在重大减税政策干预下(如2019年),个税对收入增长的弹性人为调低,出现收入增而税收降的反常情况。总体上,直接税弹性略低于间接税,这与直接税税负不能转嫁、受累进税率影响收入稳定性较强有关,而间接税和交易类税收随市场成交额涨跌更加剧烈。
税种相对变化还体现为税收结构的变迁。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税制逐步从“生产型”为主转向“流通+所得型”并重,再到近年来探索“财产税”补充的方向。2017–2024年的数据表明:流转税占比虽高但在下降,所得税占比有所提升,财产和行为税(房地产税收、车船税等)占比保持稳定或小幅上升,这反映出税收结构正朝着多元化、更平衡的方向演进。以房地产相关税为例,上图显示契税和土地增值税(交易环节税)在2022年后占比快速下降,而房产税(保有环节税)保持上升趋势,到2024年房产税收入已接近土地增值税水平。这说明财政对房地产的依赖度有所降低,税制更加注重持有环节调节,这有助于平滑财政收入,降低对房地产市场波动的敏感性。同时也为将来开征房地产税(扩大房产税范围)创造了条件,有利于从制度上提高财产税比重,改善收入分配。另一个结构变化是资源环境税收比重上升,资源税和环保税等在税制中的地位加强。这体现了国家推进绿色发展的导向,即通过税收手段提高资源环境成本,促使经济向高质量转型。
税种相对变化背后,也彰显了税收职能的调整。过往中国税制重筹集收入、轻调节功能,间接税居主导。但近年通过提高直接税比重、增加对高收入和高财富征税(如个税累进调整、酝酿遗产税和房产税)、开征环境税等手段,税收在调节经济、促进公平方面的作用日益增强。尽管短期内直接税占比提升还不显著,但长期看这是大势所趋。例如,专家白彦锋等提出要系统性健全直接税体系,通过此消彼长实现税制优化,使税负分配更公平。税种间的弹性差异也提示我们,应更加注重稳定税源的培育和优化税制结构。降低对高弹性税种的过度依赖(如过于依赖房地产交易带来的契税、土地出让金等),相应提高稳健税种比重,有利于防范财政风险。这一思路已在实践:2021年后土地出让收入大幅减少,地方财政不得不转向挖潜税收和争取中央转移支付,因此未来推进房地产税改革、扩大直接税,将有助于建立更稳定可持续的财政收入体系。
第六章 税收结构调整在调节经济、促进公平方面的作用
近年来的税收结构调整对于宏观经济调控和社会公平改善发挥了重要作用。首先,在调节经济方面,税制改革提供了逆周期调控和产业引导的有力抓手。2017–2024年的实践表明,当经济过热时适度增加税收可以为经济“降温”,而在经济下行时减税则能有效“加油”。例如,2019年和2022年面对内外需求放缓和疫情冲击,国家实施的大规模减税退税政策及时减轻了企业和居民负担,相当于向市场注入了财政“红利”,对稳住投资、消费预期起到了关键作用。测算显示,2019年的2万亿减税降费使GDP额外增长了0.8个百分点;2022年4.2万亿的退税缓税则避免了工业经济的大幅下滑。这些举措通过调整税收“取之于民”的比例,实现了宏观经济的逆周期调节。又如,针对2023年资本市场低迷,减半证券交易印花税向市场释放积极信号,迅速改善了投资者情绪。针对汽车等大宗消费低迷,阶段性减免车辆购置税激发购车热情,带动汽车产销增长,对稳定工业有显著贡献。可以说,税收结构的灵活调整已成为国家调控经济的重要手段,实现了“放水养鱼、以退为进”的效果。同时,税收结构调整还用于产业政策:通过税收优惠鼓励高新技术、绿色节能等领域发展(如研发费用加计扣除、环保税),对传统高污染行业提高税负(如资源税从价计征改革)。这些措施优化了产业结构,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其次,在促进社会公平方面,税收结构调整体现了更加注重公平负担和收入分配调节的取向。一系列直接税改革,使税负分配更加合理:个人所得税改革将数千万中低收入者排除在纳税人之外,月入5000元以下人群基本免税,中等收入群体税负显著下降。这相当于通过税制让利,提高居民可支配收入,从而缩小收入差距。同时,新个税法加大了对高收入者的调节——虽然起征点提高惠及所有人,但累进税率结构未变,专项扣除也有上限,高收入阶层实际税负下降相对有限,而综合所得汇算清缴制度堵住了部分偷漏税漏洞。企业所得税方面,小微企业所得税优惠反复加码(如年应纳税所得不超过100万元部分减按5%、500万元以下部分减按10%征税等),使绝大部分小微企业实际税负大幅低于法定25%税率。这体现了税收对不同规模市场主体实行差别待遇,以保障弱势企业生存、维护市场公平竞争。与此同时,大型垄断企业、互联网巨头等受到更加严格的税收监管和反避税审查,税负公平性提高。财产税领域虽未有重大新税开征,但房产税、土地增值税等在税收结构中比重上升,客观上增加了占有大量土地房产者的税收负担比例。在很多城市,存量房产持有环节征税的加强,有助于调节财富分配、抑制房地产投机。这些动向都表明,税制正由过去过度依赖间接税(其特点是间接税负、累退偏颇),向加强直接税、提升累进性的方向转变。专家朱青指出,直接税由于纳税人与负担人一致且多采用累进税率,能更有效地调节收入差距。虽然当前直接税占比仍然不高,但其在社保基金、教育等领域的定向减免和累进征收,已经发挥了一定的公平调节作用。
税收结构调整也兼顾了区域公平和代际公平。例如,消费税改革酝酿将部分税目征收权下划地方,让消费大省更多分享税收,以缓解地区财力不均。再如,环境保护税将污染治理成本内部化,维护了代际公平,让当前污染企业为未来环境埋单。增值税收入中央与地方五五共享的格局,以及所得税收入中央分成比例的提高,也在一定程度上均衡了地区差距和调动了地方发展经济的积极性。当然,税收促进公平也面临挑战,比如个人所得税覆盖面仍偏窄,高净值人群的财产性收入(股息、资本利得等)税负有待加强,财产税体系(遗产税、房产税)尚未健全等。但总体趋势是,税收承担更积极的再分配功能。在2022年中央提出的“共同富裕”目标下,未来预计将通过税收、社保和转移支付“三次分配”体系,进一步加大税收对高收入、高财富的调节力度,同时完善对中低收入群体的减免优惠,促进社会公平正义。
政府正面临一个艰难平衡:在①持续减税降费(刺激活力)、②维持必要公共支出(保障民生与稳定)、③控制政府债务风险(金融安全)这三者之间,几乎不可能同时完美实现。当前数据表明,政策选择倾向于优先保障①,一定程度上容忍②的压力,并严格防范③。此外,以间接税为主的税制(增值税、消费税等)具有累退性(低收入阶层实际负担更重),而本被寄予厚望、具有累进性的个税,其调节范围又因改革而收窄。这一“一宽一窄”的结构性变化,可能对遏制贫富差距扩大构成挑战。未来改革将聚焦于“两大攻坚战”:房地产税作为地方财政体系的“重建之锚”,其核心难点已非“要不要”,而是税基评估、免征安排、与现有税费整合等复杂的技术与政治博弈;数字经济税收作为现代化税制的“必答题”,如何设计一套公平、高效且不影响创新的国际税收规则,是构建未来财政能力的重中之重。
综上所述,2017–2024年的税收数据和政策实践表明,税收结构的调整在稳定经济运行和增进社会公平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税收不再仅仅是筹集财政收入的工具,更是宏观调控的稳定器和收入分配的调节阀。通过优化税制结构,中国在减轻市场主体负担的同时保持了财政可持续,促进了经济转型升级;通过提高直接税比重和定向减免优惠,税制在缩小收入差距、增进民生福祉方面的作用日益凸显。当然,这一过程也是渐进的,未来仍需稳步推进税制改革(例如开征房地产税、扩大个人所得税覆盖面、引入遗产赠与税等),以进一步完善税收在治理体系中的功能。总的来看,近年税收结构调整的经验充分证明了“税收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在服务高质量发展和社会公平方面大有可为,也为新时代财政在国家治理中更好地发挥基础性、支柱性作用奠定了坚实基础。
结语
综上所述,2017–2024年的税收数据和政策实践表明,税收结构的调整在稳定经济运行和增进社会公平方面取得了显著成效。税收不再仅仅是筹集财政收入的工具,更是宏观调控的稳定器和收入分配的调节阀。通过优化税制结构,中国在减轻市场主体负担的同时保持了财政可持续,促进了经济转型升级;通过提高直接税比重和定向减免优惠,税制在缩小收入差距、增进民生福祉方面的作用日益凸显。当然,这一过程也是渐进的,未来仍需稳步推进税制改革(例如开征房地产税、扩大个人所得税覆盖面、引入遗产赠与税等),以进一步完善税收在治理体系中的功能。
这部写在八年国家账本上的转型史诗,其核心密码正在于此:通过主动而为的减税降费破解短期压力以换取长期动能,通过税制结构的深层调整回应经济社会的深刻变迁。 总的来看,近年税收结构调整的经验充分证明了“税收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在服务高质量发展和社会公平方面大有可为,也为新时代财政在国家治理中更好地发挥基础性、支柱性作用奠定了坚实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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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参考资料清单:
财政部预算司2017年-2024年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决算表
财政部国库司2017年-2024年财政收支情况
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减税降费政策与数据发布
新华财经《2019年减税降费将超2万亿元》
国家发展改革委就业收入司《个税改革成效彰显治理能力提升》
国家统计局《正确解读财政收入和财政支出》
财政部、税务总局公告2023年第39号《减半征收证券交易印花税公告》
上海证券报《2023年证券交易印花税同比降逾34%》
人民论坛网《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必须保持制造业合理比重》
附录:一般预算收入明细表及税种百分比表
(数据来源:中华人民共和国财政部预算司各年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决算表)
2017年至2024年全国一般预算收入明细数据表
2017年至2024年各税种占总税收百分比表
